《扫南传》第五回 夺无锡小李广戏张弘 战苏州宋公明大会垓

话说花荣等十员将佐拜别了宋公明，便提兵往无锡县处去了。当下天色渐晚，诸兵将正行之次，路上正迎着一彪人马，尽都是青甲青袍，旗帜上书一张字。花荣等疑是无锡来军，忙令军士各把弓箭射住阵脚，列成阵势御敌。却闻对面领军那将道：“来者可是宋先锋？”花荣应道：“吾乃宋先锋帐下先行官，小李广花荣是也。尔等何人，也敢阻我军去路！”只见那将大喜，下马伏礼道：“小人姓张，单名弘，为这无锡县官，屯驻军马，权掌县衙。今番闻宋先锋欲取我无锡县，不敢抵抗，故特来归顺。”花荣听罢，自然欣喜若狂，连忙下马，向前扶起，笑道：“将军此番可谓大功！今无锡已得，我等无忧矣。”即令全军于此扎营过夜，待翌日再行；又教张弘及其兵士翌日时于前引路。

却说徐宁见状，心底生疑，便于帐中同花荣呢喃道：“我曾听闻这张弘是方貌亲信，忠心耿耿，又颇有几分胆略，故方腊遣他做了这无锡县官，今番又何故不战而贸降我军？况此人刚才言语时，目光不定，似欺瞒之状。我料其中恐有蹊跷，我等不可不防。”花荣轻道：“我亦疑此人使诈，欲使我等不加防备，而陷其所设伏地中去，故先佯作得意状，令其以为我深信其言；再以无忧为由停止进兵，实则寻机暗地里托李应、黄信二位兄弟带人到前路打探有无埋伏。”话音刚落，只见帐外似有人立，花荣疑是张弘所遣探子，忙高声道：“今番不费一矢一卒便夺下了无锡城，可谓奇功一件，想来公明哥哥定会重赏我等弟兄。”徐宁见状，亦是高声附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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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见帷幕掀起，却是扑天雕李应同镇三山黄信二人。徐宁笑道：“原来是二位兄长，可是惊煞我二人也。二位兄长可探得甚么？”黄信应道：“我二人携一军暗地里往前路各处探看，果然于距前路数里的阳青坡处探得张弘所设伏军。我等出奇袭击此股伏军，攻其不备，终歼灭其军。”花荣闻罢，笑道：“我有计矣。今番，我倒要戏耍张弘这厮！”众将多不解，唯徐宁心领，只是莞尔而笑，也不多言什么。

翌日，军队启程，往无锡处行进。张弘及其部亦奉花荣将令，于前引路。待军马行至阳青坡时，忽地周边喊杀喧天，只见从坡上冲出几路南军，亦都是青甲青袍。张弘大喜，抽剑喝道：“花荣竖子，汝中计矣！”即领兵回马往宋军这里杀奔。谁料方才冲出那几路南军，未同宋军战在一处，反向张弘军奔来，将其围住。张弘大吃一惊，正不知所措，忽闻花荣叫道：“张弘小儿，你计早被识破。岂不知眼下各路军卒，尽皆我大宋兵勇所扮？”张弘知己身遭戏弄，不由得大怒，挺漆抹枪直往花荣处杀来，却见花荣搭弓矢起，扯得弓满，只一箭飞过，正中张弘盔缨。那张弘吃了一惊，不敢再战，回马正欲突围，后背却遭单廷珪一枪，被搠下马去。其部诸卒，战死大半，仅余得少人逃去，不知所向。 宋军士气高涨，直往无锡县奔去，攻下城邑，夺了县治。大军进得县里，花荣一面安榜抚民，一面遣人报捷与宋公明。

且说常州城里，宋江闻得花荣等取城之事，甚为欢喜，先留孔明、孔亮、李云、李立四将镇守常州城罢，便领兵将前往，暂驻于无锡县，与花荣等合兵一处。翌日，大军开拔，直往苏州方向杀奔。

却说苏州那边，三大王方貌得知邢卫二将兵败身死，宋军正杀奔苏州之事，自是发得雷霆之怒，即亲自披挂，率马军八骠骑并五万南军，出城去战宋军。看官且听，这苏州八骠骑都是何许人也？飞龙大将军刘赟、飞虎大将军张威、飞熊大将军徐方、飞豹大将军郭世广、飞天大将军邬福、飞云大将军苟正、飞山大将军甄诚、飞水大将军昌盛。此八人皆是身长力壮、武艺精熟之人。当下南军出城不过数里，正遇宋江大军来奔。那边方貌持戟，先教南军列成阵势，阵前一字摆开八员猛将；这边宋江挺剑，复教宋军排开阵型，阵前交错伫立数员虎将。宋江远远望去，只见那方貌：

七尺五六身躯，十分肩宽体阔。戴一顶赤祥冠，穿一身锁金甲，胯一匹红枣马，持一柄方天戟。

但闻那边方貌骂道：“宋江小儿，量汝一黑矮无能之辈，统一伙一无所能之贼，也敢侵吾城池，正可谓是不自量力！吾有手下八骠骑在此，汝可敢拨将厮杀？”宋江复道：“你这厮好大的口气。今番我倒使八将对你八将，同你比试输赢。只是须你莫放冷箭，莫二并一，只看厮杀即可！”方貌大怒，教八将出马向前。宋江亦教宋军八骠骑出马，只是少了杨志这将，便又教扑天雕李应代上。

先闻两声炮响，两军阵前顿时喊声震天，十六骑各举军器，飞马冲出。只见花荣对上刘赟，徐宁对上张威，李应对上徐方，索超对上邬福，张清对上苟正，朱仝对上郭世广，史进对上甄诚，穆弘对上昌盛。十六骑厮杀于阵前，撩得黄尘飞起，缭得眼眩神晕，真可谓好不精彩。正是：

天昏地暗，剑影刀光。沙疆英雄难分场，详论此景何况。有道是，飞将百战扬名广，凤翥枪来白额挡，貑罴棒斗朝天鹫，先锋斧劈腾空長。没羽箭战苟正，愈战愈勇显威风；美髯公对世广，技高一筹展神通。且看那龙腾九霄绕山丘，浪打神洲遮无处；再讲那千古风流往事过，尽付后世笑谈中。

这十六骑好似走马灯般厮杀，两军将士见状，心底无不震撼，便是宋江亦在心中暗暗喝彩。只见史进同甄诚斗到五十合之上，甄诚渐渐力怯，见事况不好，拖刀回马便走。那史进又怎愿放走甄诚，策马穷追不舍。正追时，忽见甄诚回首，拖起刀背往史进坐下马拍去，只一拍，便将史进拍下马去。好在史进眼疾手快，落地之际急忙一闪，闪过甄诚复刀罢，随即勇挥三尖刀往甄诚坐下马荡去。甄诚躲闪不及，亦是马倒人坠，被史进瞧中破绽，一刀结果了性命。方貌见损了甄诚，忙教鸣金收将。宋江也不追赶，单唤八员猛将归阵，教裴宣给史进记上攻苏州的头功。

只闻宋江高声讥笑道：“汝今可知我兵强将勇乎？”方貌大怒，喝道：“吾尚五万大军在此，而今见尔不过两万军士有余，你这厮怎敢这般狂言造次！想尔等肖小，祸将临头竟也尚不知死！”言罢，便举戟传命，教大军掩杀过去。这边宋江也不示弱，挺剑示令宋军同南军厮杀。两军战在一处，只见南军骁勇，人人孔武有力；宋兵悍猛，个个吞狼逐虎。两军正激之际，忽见一南兵小校自东南方急奔而来，直面方貌。但闻那员小校道：“禀大王，有哨探探得一股贼兵正往我常州奔来，今已至距城不远处。据哨探所言，宋军势大，恐不下数万之众！”方貌大惊，道：“何不早报于我！”那小校道：“这股贼兵一路偃旗息鼓，绕过此地直走小路，至距城不远时才猛地出现，我等只见那黄尘漫舞，旌旗便谷；但闻那锣鼓喧天，喊声震地。”方貌听罢，只觉头昏脚轻，险些栽下马来，道：“我常州军卒大都在此，他若遣兵将强攻，常州危矣！须速归常州！”即令鸣金收兵。宋江见状，忙令大军掩杀过去，追杀南军，胜了一阵。南军只顾撤军而无心恋战，死伤无数，苟正死于乱军之中，昌盛也遭宋军生擒。

且说方貌等拼死赶回苏州，却不曾见得半个贼兵。只闻刘赟等人来报，于城外林中发现大量带叶断枝，损鼓破锣，弃置彩旗。方貌大怒，道：“哪有什么数万贼兵？我等中那宋江贼子的疑兵之计矣！久闻那宋营之中有员能者，姓吴单名用，端得个足智多谋，善行兵法。想来必是此人计策！”众将忿怒，皆要再战宋军。方貌道：“不可，我等一路奔波，已是疲兵，倘若再奔去战宋军，便是以疲惫之师攻全盛之军，岂不正中宋江下怀？”随令全军回师苏州城池。

却说宋江令大军安营扎寨罢，于寨中赞吴用道：“军师好计谋！只是我尚有一事不明。”吴用道：“哥哥且讲。”宋江问道：“既然军师知苏州兵力匮乏，我等何不遣一军真取苏州？”吴用笑道：“我军较南军势小，遣一奇兵之兵力则更少。攻城易，守城难，倘若方貌回师，以我所遣去袭城之兵力守城乃是万万不能。故施此计，先教南军无心恋战，吃败阵一场；再教其成疲军，赶来与我杀败。只是那方貌还算有谋，未教大军复来攻我。”宋江复赞道：“军师智谋，当世无二！眼下我等应抹砺军马，精醒谨行，不可有半点放松。”却见吴用摆手，道：“相反，我等应大肆庆功，酒饱饭足方可。”宋江知吴用心思，二人对视，会心而笑。正是：龙腾起，翻江倒海云雾里；虎跃进，雄啸山林贼失气。毕竟吴用又出何计，且听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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