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圳是四大一线中最年轻的一员,也是最为特殊的。
(资料图片)
1980年8月26日正式成立特区至今不过四十三载,从一个小渔村成长为一座人口将近1800万的特大城市,堪称“奇迹之城”。
2022年,深圳的人均GDP高达18.3万元,仅次于北京,超过了上海的17.9万元,更是和广州15.3万元拉开了距离。
深圳的经济实力和经济成就无可置疑。但是,近年来深圳的经济表现不复当年改革开放先锋的意气奋发,颇有一点“泯然众人”的意味。
繁华之下,却有隐忧。
深圳人均GDP的“面板数据”存在高估
人均GDP很大程度上表征了地区的经济质量,尤其是和产业结构息息相关。除了少数资源经济“特长生”,通常规律是地区的产业越高端,人均GDP就越高。那么,深圳的人均GDP高于上海、广州,是因为深圳的高科技产业更发达、经济质量更高呢?不见得。
深圳最独特、最显著的产业结构优势,那就是几乎没有农业。众所周知,我国农业人口的人均GDP远低于城市人口的人均GDP。这意味着一个地区的农业人口占比多少,会直接影响该地区人均GDP的最终数据。七普数据显示,上海的农业人口为266万,占比略高于10%,广州更是高达15%以上。而深圳的农业人口占比低于0.5%,接近100%的城镇化率在我国主要城市中是独一份的存在。
因此,深圳的人均GDP高,相当程度上是受益于没有“农业包袱”的拖累。如果都按城镇人口的人均GDP计算,深圳可能还是比不过上海,对广州的优势也会缩水不少。
深圳人均GDP高还得益于老龄人口占比超低的人口结构优势。目前深圳常住人口中60岁以上的老年人为94.07万人,老龄化率5.36%。上海的老龄化率高达36.8%,广州的老龄化率为18.7%。
由此可见,深圳人均GDP高于上海、广州,很大程度上是人口结构优势,城镇人口占比更高、人口年龄结构更年轻,而不是产业结构优化的劳动生产率优势。
深圳的产业结构升级成功吗?
深圳的劳动生产率在国内主要城市的排名并不高。上海大学国际工商与管理学院陈宪教授团队的研究显示,2021年GDP总量在5000亿元以上的54个城市中,深圳的劳动生产率排名第19。城市化率、人口年龄结构一骑绝尘的深圳,劳动生产率排名仅处于国内中上水平,或许会让很多人感到意外,但这的确接近实际情况。
因为,和劳动生产率息息相关的人均可支配收入,深圳的表现并不想人均GDP那样出色。2022年,深圳的人均可支配收入为7.27万元,在中国地级以上城市中排名第三。与上海的7.96万元、北京的7.74万元差距较为明显,和7.13万元的广州伯仲之间。
同样处于7万元大关以上的苏州、杭州,也有“口服心不服”的底气。苏、杭的城市化率分别为81.93%、83.6%,老龄化率也远高于深圳。如果按照城镇适龄劳动人口的口径“公平竞赛”,苏杭多半比深圳更能“打”。实际上如果调整统计口径,排在苏杭后面的南京等准一线城市,也不见得比深圳差。
其实,深圳的劳动生产率偏低由来已久。80年代设置深圳特区的初衷就是承接香港转移出来的制造业,技术含量不高的流水线生产,处于产业链下游,劳动生产率并不出彩。深圳特区“特”就特在地理上联结香港,政策上高度开放,因此吸引了大量劳动密集型制造业入驻。
标志性事件是1988年富士康在大陆的第一个生产基地落户深圳,以旋风般的速度把深圳打造为“富士康之城”。2009年前后富士康在深圳达到极盛期。龙华科技园里的富士康员工30万,占龙华镇人口的四分之三以上,被《华尔街日报》称为富士康的“紫禁城”。
深圳近年来大力推动产业结构转型,华为、比亚迪等高端制造业企业成为了新的城市名片。但是,深圳的劳动生产率并没有根本性的变化。这体现在深圳各区的经济版图上。
2022年南山区GDP为8035.88亿元,超过第二位的福田区近2500亿元。南山区的人口179.58万,仅比福田区多了25万人,是深圳经济的绝对巅峰。福田虽然紧随其后,但是人均GDP就差了一大截。
排名第三的龙岗区,GDP贡献与南山福田相比就很普通了。龙岗区虽有华为和比亚迪坐镇,人口将近400万人口,超过了南山和福田的总和,却仅贡献了4759.06亿元的GDP。人均GDP和曾经的“富士康紫禁城”龙华区基本持平。而被打造为高端制造业新重镇的宝安区,人均GDP还低于“传统制造业”为主的龙华区。
至于新近开发的大鹏新区、深汕合作区,更是雷声大雨点小。两区人口合计不过20万出头,人口导入和产业导入都处于起步阶段。
由此可见,推动产业升级转型多年,深圳的经济版图依然很传统,并没有体现出明显的经济结构转型变化。南山还是让人高山仰止的南山,人口占比不到20%的南山、福田贡献了深圳四成的GDP,经济集中度之高,远超上海、广州。龙岗和福安的高端制造业,也不见得比龙华相对传统的制造业有更出色的经济表现。
或许是我们对华为、比亚迪、大疆、中兴的科技附加值估计过高了。这些高新企业的科技水平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幅提高劳动生产率。科技产业的科技含量,并不是平均分配到每一个生产环节中的。富士康的打螺丝和比亚迪的打螺丝,不都是打螺丝吗?
当然,这并不是否定深圳产业升级、结构优化的理由。科技推动产业结构升级需要时间,到底深圳经济的高端制造业能够创造多大的经济贡献,还有待观察。只能说在产业结构升级转型方面,深圳的特区优势已经不那么显著,这是肉眼可辨的。
深圳的特区光环正在变暗
深圳从近乎白地跻身为中国经济的“顶级大佬”,突出的就是一个“快”字。自富士康入驻后的1988年到2013,深圳保持了每年两位数的超高增长。这确实称得上是经济奇迹。25年的超高增长后,增速有所放缓也是可以理解的。但是,深圳的“刹车”踩得似乎有点太急了。
2013年到2014年,深圳的GDP增速直接从10.6%跌到了8.9%,到疫情前的2019年更是跌到了6.7%。和四大一线的其他三家比,深圳的增长优势已经大幅减小。
深圳的经济增速放缓原因比较复杂,既有宏观经济大背景,也有区域经济的小环境。宏观政策面,数字经济、房地产的收缩对深圳经济同样产生了负面影响——深圳不止有华为、中兴、比亚迪,还有腾讯和恒大、万科。外部环境的复杂化,对外向型经济为主的深圳也同样造成了冲击。
深圳本地的经济小环境也同样发生了变化。政府的经济主导力度大幅加强。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:
首先是地方财政收入逆势激增。2014年深圳的地方财政收入首破2000亿元,2021年就达到了4000亿元。
其次是政府产业政策的经济主导作用加强。深圳推动了一轮轰轰烈烈的产业升级,包括富士康在内的“低端制造业”大量挤出。
还有就是国有资产的大幅增长。2022年深圳国资首破5万亿。从1万亿到5万亿,深圳仅仅用了6年时间。按照这一增长速度,用不了多少时间,深圳国资就能赶超广州的6.8万亿。
财政汲取度、产业政策的行政主导和国资比重大幅提高,深圳都不再有“特区色彩”。因此,深圳的经济表现也和其他一线城市趋同,并不让人感到意外。
这对深圳经济真的是好事吗?或者说深圳能否适性不再“特殊”的新经济环境吗?环境适应是需要时间和经验积累的,和上海、广州多年负重前行的高度适应相比,深圳过于年轻了。无论是产业政策调整推动经济结构转型,还是国有企业主导城中村改造的实验,都有过于激进之嫌。
如果宏观形势发生重大转向,深圳很难转型成为第二个上海。深圳缺少真正意义的本地人口,年轻的外来人口为主,人口流动性大,更适合高增长时期的经济环境,而不适合低增长环境下的守成。深圳也没有上海依托长三角的经济腹地优势,对外依赖度更高。
总之,深圳是改革开放的命运之子,深圳经济的奇迹是时代红利的集中体现。时代红利正在消失,特区光环已然褪色,深圳何去何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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